大连旅顺游(上)
大连有句民谚:先有旅顺口,后有大连市。所以,看大连,不可不到旅顺。
大连旅顺:伤感的远东俄式小城
旅顺像是辽东半岛伸向大海的龙头,西边的洪水湾与东边的老虎尾便是这个龙头上的犄角。老虎尾半岛呈反“S”形甩向东边黄金山,几乎将面向渤海的港湾围合,航道最窄处仅91米。这处半封闭的海湾因其形似狮子张口,故名狮子口。1371年,朱元璋派将镇守辽东,在此登陆,因旅途平顺,遂改狮子口为旅顺口。19世纪下半叶的洋务运动催生了中国的现代海军,旅顺口的位置、结构被李鸿章相中,将北洋水师的维护、修理基地设置于此,与刘公岛总部形成对京畿地区的钳形防卫网。
在一切讲求实效的当下,坐上一列开往旅顺的绿皮车是件悖乎潮流却又极度契合那个小城精神的举动。火车出大连市区一路向北,在南关岭与哈大铁路分道扬镳,独自沿北部丘陵边缘折向西南--这是当年中东铁路的支线。在丘陵行进,转弯坡道很多,车速慢。读过汪曾祺描写云南铁路的,会有同感。很早前,车厢还是木条座椅和老式茶几,烟灰缸紧贴窗框下缘,夏天的海风咸湿而凉快。铁路距海岸线远不过几公里,夏家河子更几乎贴海而行。那是大连惟一的天然沙滩,滩清水浅,走上1公里都不会没膝。因为票价便宜,挎果篮的农民常年是这趟列车的主人。而到了盛夏,脚踏凉鞋斜挎泳圈、提着食物的大人孩子便会挤满车厢。
车过长岭子以后,开始南行,过水师营后就可以望见旅顺的地标:白玉山塔。最后这段路是与注入旅顺口的龙河并行,白玉山塔越来越大,旅顺到了。1903年投入运营的旅顺站是一座木质绿顶俄式建筑,从这一刻起,你会感受到旅顺的不同:神秘的远东俄式小城。
大连旅顺:解放桥--新城、旧城的分界线
龙河入海口的解放桥是新城、旧城的分界线。桥东包括军港、白玉山塔、万忠墓在内的街区属于老旅顺--甲午海战后旅顺大屠杀的重灾区。桥西太阳沟一带是殖民者重新规划的新市区。关东军司令部、旅顺博物馆、肃亲王府、关东州厅等重要建筑均在这里。
大连旅顺:北洋水师的基地
作为北洋水师的基地,至今旅顺很多地名与此相关:水师营、南子弹库、东港、西港、黄金山、白玉山。登白玉山巅,整个旅顺口尽收眼底,山下的港湾曾是俄军海军基地。1907年,日军大将乃木希典为纪念兵士亡灵在白玉山南麓修建表忠塔,2年5个月后,66米呈炮弹状的表忠塔竣工,百年来,始终是压在中国人心上的地标。
日俄战争时,最激烈的战场便在这里,203高地、东鸡冠山、老铁山炮台、电岩炮台这几处山地是重要的争夺地点。俄军舰队主力覆灭后,在乃木希典指挥下,日军向西部制高点203高地进攻。这是一架东方绞肉机,乃木的两个儿子先后战死,大将儿玉源太郎取代乃木指挥,在第4次强攻后登上203高地时,俄军堡垒中只有一个活着的兵士。随着203高地陷落,俄军防御迅速崩溃。战后,乃木将此地易名为与203谐音的“尔灵山”。1991年夏天,我曾随父亲单位的老年团登上了203高地,泛着幽幽绿光的尔灵塔是由炮弹残片铸造的,直到今天仍可在山上捡到当年的子弹壳。那天午饭被安排在塔下的小饭店,几个老人推说自己胃痛不肯进去,坐在树荫下掏出干粮默默地啃,他们活到今天该有八九十岁了吧!
日俄战争后,夹在老城区和203高地间的“新旅顺”最终在日本人手中形成了规模。百年时光流去,如今的新旅顺却要比老旅顺旧不少,街巷的名字也带着浓厚的前苏联痕迹:列宁街、斯大林路、友谊路……新旅顺最大的看点就是太阳沟一带的老房子,这些精美的洋房大多修建日本殖民的40年里。在当年,居住在这个区域的非显即贵:满洲“建国之父”本庄繁、策划9·18事变的板垣征四郎、清逊帝溥仪、国学大师罗振玉、图谋复辟的肃亲王耆善、日本间谍川岛芳子、伪满总理郑孝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