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扎尕那人家。小院里起了三层楼,楼下是水泥建筑,楼上则是木板屋。偏房也起了二楼,当做餐厅,建成了玻璃屋的模样,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赏景。一切都越来越适合游客的需要。
路上梁师傅就一再提及他家主人不久前猎获的一头狼,被制成了标本就挂在檐下。果然,我们第一眼便见到了它。那可真是一只身躯健壮、毛发丰润的狼。回头望一望小院儿面对静谧的山林,觉得,真是神秘的所在。
二楼,四壁贴着木板的暖色小屋,或躺或卧,整面窗外正对着如屏青山,云遮雾染,美景如画。人生到此,忽然有采菊南山下的悠然恬淡。所有的疲劳都消散了。
李姐下楼,送来一件宽大花袍。编了麻花辫甩在身后,换上那印满图腾一般的宽袍子,扬着晒黑的一张脸,村里“扫荡”去了。出了门,水泥小路盘旋往下,正对着如油画一般鲜丽的山坡田园。虽在山坡,却不是层层梯田,而是一块块一排排顺势地种植着,傍晚的光线如神笔,涂抹得一块块黄的绿的褐的拼接,毛茸茸地鲜嫩着饱满着,仿佛在流淌。青稞半绿半黄,豆秧青青,晒麦架支起来了,田埂间逶迤而下间缝插针地建着屋舍。顺着田埂儿而下,融进这幅田园画。一路扶疏,栅栏内盛开着小野菊,小溪潺潺,从苍郁的山林流过田野。
居高往下,但见有小院守四面山峦,种一畦菜,一株树,筑一泥舍,劈材挑担,晒菜干,晾豆麦,虽然稼穑艰难,农事烦重,但享花木四时之乐,光风霁月澄寥阔,生平素志惟丘壑。俨然便是世人所羡所慕的修隐生活。我们总说诗意田园,再没此刻这么真切的了。
这片田园,身在其中一个样儿,爬到另一边山坡高处远眺又是另一种感觉,尤其夕阳西下炊烟袅袅的时刻,你伫立凝望,会陶醉得忘了一切烦恼。而那片山坡之旁,也种着庄稼,却是层层的梯田了,大概日阳充足,也或许早种,这边有一大片的青稞已经成熟,风吹麦浪,麦芒针尖儿跳跃着光,一片闪烁的金。天蓝如碧,青山也更青了。
回到村寨路上,天边翻滚的白云里款款走来藏家妇女。电线杆上的益哇乡的字牌告诉我们这是在人间,并非世外。大门紧闭的院落里安安静静,忍不住扒墙一探。墙头忽然爬上几个男娃娃,嬉笑着端着碗吃饭,我们看他们,他们也看我们,互相好奇,互相释放着善意与笑容。
就是那几个调皮的小家伙,后来我们坐在扎尕那人家的小卖部门坎上休息看景,他们背着水桶去担水,贪玩就在我们前面的坡坎上坐下,棠过去陪他们坐在一起,不知聊什么,小男生或许汉语并不利落,但调皮的本能不改,黑亮的眼睛一眼一眼瞄我,忽然大声唱歌一样冲我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也没什么害羞的,大方地冲他们笑,说:我也爱你们。他们一愣,互望,然后笑着跑了。
本来还以为是棠让他们喊来逗我的,问了才知不是,大概是他们常拿来逗弄年轻女游客的把戏,想必也要看我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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